聆心 第三十一章
“公主…你这又是何必…”孙芮半膝蹲于许佳琪座下，良久没有回应。
………
“公主？”孙芮微微抬头。
却见许佳琪的双眸阴沉如漆，仿佛那一汪黑色什么都看不透，周遭的气场却让人不得小心翼翼。
“公主既然难过，又何必要把喻言赶走？”孙芮一笑，瞧那美艳得凌厉面容紧绷不语，暗暗又叹了口气，“何况喻言天资极高，功力强劲，助神女回阳也有益啊。”
听闻到神女二字，许佳琪才缓缓回过神，顿了顿冷笑道：“有益？她如今都敢欺瞒于我，我又岂能信她，何况这是关于雪儿的事，我一刻都不敢怠慢，可她呢…..明明知道我每夜等候是如此煎熬，明明知道我为了雪儿日日活在痛苦之中，她却欺瞒我！这叫我如何不恨！”
“可属下认为……喻言留着还有用处…...若是她不听话.......不如…..属下有个法子…”孙芮抬眼，明显察觉到许佳琪眼底的不悦，立刻正色，“公主仁善，是属下唐突了。”
“陆柯燃是否真的离开鬼界？”许佳琪冷哼了一声道。
“是…..”孙芮低语，“不过鬼帝这次前去鬼界未有动劲，属下的探子都是晚了一步，如此想来喻言感应到了陆柯燃应当是没错的。”
一只乌鸦从洞外飞入，许佳琪抬起手，只见那乌鸦盘旋了在上空稳稳地落到了许佳琪如白玉般的细腕上，幽黑的双眸盯着许佳琪亮起了红光，许佳琪的瞳孔也逐渐泛红，直到那抹红色逐渐消散……
“公主，这是…”孙芮疑惑道。
“哈哈哈哈哈哈…..”许佳琪逐渐面目扭曲，眼底满是令人战栗不已的杀意，“刘雨昕….这下你逃不掉了……古月墓穴吗……倒是省的埋你了…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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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刘雨昕…”虞书欣此刻也顾不上虚弱的陆婕，将人扶起来之后，立刻回到刘雨昕身边，小心翼翼地伸手触摸她冰冷的脸颊，为什么…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…
“对不起，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，你不要难过好不好……”
刘雨昕感受到她温润的手的温度，才从方才的惊惧中逐渐回神，她在害怕些什么…刘雨昕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满眼担忧的人，自己居然会无法控制情绪，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，她到底是在害怕虞书欣会信任除了她以外的人，还是害怕她会离开自己…不管怎么样都好…自己如今究竟为何会……
她自嘲一笑，抬眼勉强压制住自己内心的万般涌上的情绪，冷冷道：“明日，我便送她下山。”不容虞书欣开口道，“无论如何，你都不能有一丝闪失。”
就算……是为了雪儿……
虞书欣无措地望着她淡然的面容，见刘雨昕退后了半步，将她的手躲开，仿佛方才的痛苦和绝望都未存在过一般：“刘雨昕……”
“刘姑娘……”陆婕倚在床边，见这如此情景，唇角轻启：“为何对在下有如此敌意……”
“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，但是我警告你，你若是胆敢做些对她不利的事，不管你是什么身份，我都不会让你离开蓬莱岛。”刘雨昕沉眸道。
陆婕脸上闪过一丝玩味：“刘姑娘当真是重情重义之人，想来对虞姑娘定是平日里仔细着紧的。不过……虞姑娘也并非孩童，她终有一日要独当一面，若她将来瞧见了一玉面小郎君，想嫁为人妻，莫不成刘姑娘还要出手保护多加阻拦吗？”他微眯起眼轻笑，却像是方才的虚弱和无助都一扫而空，此时竟气定神闲，语气中带着三分挑衅。
“陆公子！”虞书欣终究是开了口，抬眼满是坚定，紧紧地握住刘雨昕的手，“我是绝对不会离开她的。我和刘雨昕已经约定好了，要一直在一起。”
陆婕笑意愈重：“哦？”
“你莫要越界。”刘雨昕紧蹙眉头，是了……从一开始见到他的第一眼，从未如此强烈的敌意就已经在心底产生。
突然地面猛颤，室内的花瓶随震动落地碎裂开来，虞书欣重心不稳向前倒去，坠入刘雨昕的怀中，刘雨昕立刻警觉起来，这个动静……莫不是结界出了什么问题？
“刘雨昕……”虞书欣抬起头一脸无助地看着她。刘雨昕点点头，回眸冷冽地凝视着同样怀有疑虑的陆婕。
陆婕面不改色地笑了笑：“如此看着在下，倒是叫在下惶恐。”
刘雨昕冷哼一声，牵起虞书欣的手便夺门而出，跨出的那一刻神色却骤变，倘若是结界破损，自己该如何填补……这古月墓穴本就是上神九宸天女所造，自己又何来的灵力能够修复？
陆婕看着二人赶去，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在顶上悄无声息的黑鸦，瞬间那黑鸦已被红色的火焰笼罩，他微微抬手，那鸟顷刻间化成了一摊血肉。
许佳琪……比她想象当中，还要沉不住气……不过也好，顺便帮了我一个大忙……
随后又挂上了淡淡的笑意：“欣欣，等等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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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雨昕停步看着眼前的一切，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意，结界破碎了……
她尝试重启，反复了两次手势，却丝毫未补。虞书欣一脸担忧地望着：“刘雨昕，接下来怎么办？”
怎么会被破呢？三百年来，这结界从未如此，且九宸天女的灵力之强，这结界从外而破根本不可能……除非是从内，可知道这手势的也就我和……莫非是陆婕？可方才被破之时，他亦在身旁，到底是……
“原来你躲在这儿啊……”
刘雨昕最不愿意猜想的还是成真了。
虞书欣听闻此声毫不犹豫地将刘雨昕挡在身后：“又是你！你到底要对刘雨昕怎么样……”
许佳琪飘逸的裙摆随风而动，她看着虞书欣还是暗暗伤神，虽然面容不同，但是风姿和神色都太像了……
“欣欣……你让开…”
“你到底是何人，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刘雨昕！我们到底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！”虞书欣连声质问，稚嫩的脸上带着不解和怒意。
突然想起往日的回忆，许佳琪的杀意敛去了几分，“你已经失去了诸多记忆，我虽然不知究竟是为何，但过去的重重，待我杀了这个祸害，自然会告知于你，所以……让开！”她抬手间，一声虎啸已出，那紫鞭已如迅雷般横扫而来，刘雨昕连忙推开她，生生接下一击。沉重的疼痛迅速布满全身，之前所收还未愈合的旧伤，在此刻尽数裂开，血色布满浸透了她的衣襟。许佳琪根本不给二人喘息的机会，那鞭子通身紫电又再次袭来，虞书欣根本来不及施法，只能用身子护住。孔雪儿的面容在眼前一闪而过，在鞭子还未触及之时收了回来：“你再不让开，我可就不顾昔日之情了。欣欣……这可是你的仇人，终有一天等你恢复了记忆，你会后悔你现在所做的。”
刘雨昕浑身发冷，身子的疼痛都暂且顾不得，甚至不敢抬眼看着虞书欣，她颤抖着的身躯，摇摇欲坠，虞书欣感受到了她的不适，根本无心听许佳琪分说，将刘雨昕抱住道：“我不知道我失去了什么记忆，但是我知道刘雨昕是这个世界上待我最好的人，是她将我抚养长大，是她一直保护我，一直陪伴在我身边。她若真是我的仇人，又岂会对我好，照顾我！倒是你……一来便出手伤人，好不恶毒！”
“你……”许佳琪一时语塞，想到孔雪儿曾为了这团子不顾个人安危，而她却与仇敌站队，怒气涌上心头，“看来你是冥顽不灵了，那么……”她美眸一沉，“即便你是雪儿的徒弟，我也不会留情……”
她扫视了一周，冷笑道，“她为你魂飞魄散，你倒是窝在这里过得舒坦，你也配？”鞭子重击石壁，整个洞穴飞石四溅，洞顶开始坍塌，不断有落石坠落……
“住手！”刘雨昕忍痛说道，“我知道你想杀我，我自是无颜抵抗，但是古月墓穴你不能毁掉它！”雪儿的心愿她绝不能忘，也不能辜负。倘若这古月墓穴倒了，虞书欣当如何自保？
“我说了，只要你将聆心果的下落告诉我，我自然会给你个痛快。”许佳琪就此停手道。
刘雨昕闭眸忍下胸口传来的阵阵疼痛，在虞书欣的搀扶下站起身：“我说了我并不知此事，你即便今日将此处捣得天翻地覆，我也无话可说。何况此处……乃雪儿的尊师，九天宸女所打造的墓穴，你怎敢在此作乱？”
“那你怎么会在此处？”许佳琪歪头眯眼道。
“当初是雪儿带我来的，为了……”刘雨昕欲言又止。
“为了保护你？！”许佳琪气极反笑，扬起的唇角立即放下，面露凶狠，“那如此说来……你越发不配了！”她双手拱起手心朝上，一团紫雾环绕流动着阴冷之气，积累得愈发强大……
虞书欣恍惚地摇了摇头：“不要……不要破坏我们的家……”
不过是眨眼，那紫雾化形为一道弓箭，瞄准了洞穴上端，发射出去！
洞顶顿时被射穿了个大洞，方才碎裂的洞壁砸落下来，无数巨石落下，洞穴开始崩塌……
！！！！！！！
许佳琪顺着被射穿的洞口，飞到了上空，居高临下地看着二人：“今日，你们谁也逃不了。”
虞书欣扶起刘雨昕，东倒西歪地躲避，却不料被绊倒，就在此时，一块飞落的巨石从上方坠落！虞书欣瞪大了双眼，脚还卡在石缝中出不来。却看见眼前什么东西闪过，那块巨石瞬间被四分五裂，映入眼帘的是陆婕温润的面容：“欣欣，你没事吧……”
“陆公子……对了，刘雨昕呢……”虞书欣刚刚定心，就转过头看见刘雨昕早已不堪重伤，昏死了过去，也一时顾不上回应陆婕，搬开卡住脚的石头，跑到刘雨昕身旁扶起她。陆婕暗暗吸了口气，也回到二人身旁：“我来背她，这洞体要毁了，再不出去我们都会死在
这里！”
“好！”虞书欣点头。
刚跑出洞口，陆婕还未抬头，便被一只看似纤柔肤白如玉的手死死掐住了脖子：“把她给我放下。”
虞书欣从未伤过人，可如今唯一的家被毁，刘雨昕身受重伤，现在连身为凡人的陆婕都要因此受难，虞书欣一气之下暗运灵力，一掌袭向许佳琪。许佳琪似是未料，未曾防备居然被击中，收回了掐住人的手，只是虞书欣从未修炼过，此等灵力于许佳琪而言根本不痛不痒：“当真是顽固不堪。”
“你才是！为何一定要苦苦相逼刘雨昕！还毁了我们的家！聆心果什么的，我们根本就不知道！”虞书欣站到二人身前，张开手臂做保护状，“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伤害他们两个了！你一定要杀她们，就先杀我吧！”
许佳琪美眸一凌，强烈的杀意弥漫而来：“即便你们不知道，刘雨昕的命我也要定了。”
虞书欣只觉得每次呼吸都急促不已，好像随时要昏厥过去，却告诉自己必须要撑下去，现在唯一能够保护她们的只有自己了，绝对！绝对不能再让大家受伤了！
陆婕看着眼前的明明肩膀在发抖，却强撑的小身板，眼底流露出几分复杂，闭眸暗暗一笑，睁开双眼满脸鄙夷，将刘雨昕放在石墩旁：“我倒是以为，你有什么本事，不过是欺负弱小罢了。我虽不知你出身哪门哪派，是何族。但此时，刘姑娘已经身负重伤，而你趁人之危，前来毁人住处，伤人性命，当真是不堪，你的家族若是知道有你这个无耻小人，怕是恨不得将你逐出才是！”
虞书欣一惊，回头一看，许佳琪的脸色已经沉底，想到自己再也回不去魔族，父君与自己最后的一句话，竟是不认自己。若是方才的杀意还在流露，如今已经大肆席卷而来：“区区肉体凡胎，找死……”
许佳琪运力挥手而去，直击三人。虞书欣视死如归般，运力相抵，虽无异于是螳臂当车，但她已别无他法，拼尽全力而上。两股力量冲撞，虞书欣终是敌不过，力量悬殊至此，一个身影将她揽入怀中，她怔怔看着陆婕淡然地抱住自己，垂下的眼睫忽闪了两下，竟在此刻美的叫人挪不开眼：“不……”虞书欣出声道。
陆婕已接下了这来势汹汹的一击，嘴角血飞溅而出，无力地倒在了她的怀里。
虞书欣失声惊呼：“陆公子！”眼中饱含的眼泪终于肆无忌惮的落下，她惊慌失措地帮他擦去唇边的鲜血，可她只是个凡人！她这么做……会死的……
“蝼蚁之躯。”许佳琪紧皱着眉头，她本无意伤害无辜，这凡人却执意要送死，方才那一击于虞书欣这个神体来说，根本不至死。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要保护我……这原本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……对不起，对不起……都是我没用，对不起……”虞书欣泪如雨下，运力为其救治，却发现他气丝游离，自己的灵力只能稳住他的心脉，叫他暂时不会血崩而死，却无法治好他的伤，要是自己早一点让刘雨昕教自己武功，自己平时多勤学苦练就好了，都是自己偷懒，总以为可以依赖刘雨昕，被她保护。如今却连自己最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，都是她的错！都是她的错！
“别哭……哭了就不好看了。”陆婕勉强着笑道。
许佳琪冷淡地扫了他们一眼，最后将目光放到了倚靠在石墩上的刘雨昕，缓缓抬起手。
虞书欣一惊，一边是陆婕一边是危在旦夕的刘雨昕，她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样无助过：“谁来……谁来救救我们……”
许佳琪似是未闻，毫不犹豫地向一掌劈向刘雨昕，虞书欣箭步飞身而去，欲替其承受，却被一剑柄所挡。
“公主此刻收手如何？”
许佳琪一愣：“喻言……连你也要阻碍我吗？”
虞书欣看到那抹熟悉的狐狸面具道：“狐狸姐姐，你又来救我了！”
“也是……”许佳琪似乎像被背叛了一般，后退了两步失笑道：“无妨，即便你们都站在那个贱人身旁，我也要杀了她为雪儿报仇。”
“喻言不敢，只是公主如今已经不再是公主了，喻言不希望看到公主疯魔。”
“我疯魔？哈哈哈哈哈……”许佳琪笑而不止，“我疯魔又如何？！当初我便是太过于听话顺从，才会叫我痛失雪儿！现在我要都讨回来！”
喻言一脸悲悯：“从前的公主，绝不会滥杀无辜……”
“滥杀无辜？呵……”许佳琪抹去眼角的泪痕，“说得对，谁敢拦我，我便杀了她。连你也不例外……”看着喻言的脸庞，认真的神色中已不带当年的半分情愫，许佳琪自嘲道，“一切都是我的选择。”翻手抽出紫电抽去，一股强大的力量如刀刃般割裂了地面，喻言暗暗叹了口气，咬破了手指，在地面上画了一道阵，在攻击来临之前，带着其余三人消失在了许佳琪的眼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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